《青鸟飞过》原创文学微刊第116期
易碎
文/安婕叶 摄影/纸电影
安然说要丁克，与丈夫分居两地，各自打拼，打算不要孩子。我与她价值观不同，争执半天，送她去往车站。车站淅淅沥沥下着小雨，她挥手道别，一脸坚定，于是我期盼日后重逢她能够满载而归，不曾后悔。
豪豪坐在婴儿座上，伸手去抓方向盘，见我扭头过来，乐呵呵笑着。他笑起来眼睛迷成两条弯弯月牙状，还自带单只浅浅的梨窝。对，这就是那个这两年来霸占我所有时间，并且让我“自甘堕落”的家伙。
不当妈不知道不修边幅为何物，也许这就是安然不愿意要孩子的原因之一吧。她硕士毕业，自小学业都是开了挂般一路飙升，工作也是顺风顺水。用她的话讲：“为了生孩子放弃自己二十多年的努力，凭什么啊！”
我无言以对，看着她的背影挂档开车。
“妈妈，我可以不系这个安全带吗？”
“不可以。”
我看着豪豪满嘴的安慕希，往他手里塞了一张抽纸。
这时老公打来了电话说：“朋友送了新鲜的龙虾，路过市场捎点辣椒调料啊。”
“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近牙龈上火吗？”
“嘟嘟嘟……”
没错，这就是婚后的生活，我们每天被细碎的小事缠身，执着于灶台、银子、孩子。有时候，我望着湛蓝的天空和天桥，忘了多久没有停下来观望，没有吹过傍晚的海风了。
走到南中环的十字路口，掉头想去工作室看看。这条曾经踏足无数遍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，只是恍如隔世。
工作室门上贴着转租的纸条被撕去了棱角。扭动钥匙开门，屋子里的陈设丝毫未变，只是蒙上了一层轻灰。多久没回来看看，我也忘了。
这是一间瑜伽教室，禅意的布局，铺满整面墙的镜子，紫色的绸缎，烧掉半截的熏香……
豪豪坐在阳台的摇椅上露着天真的笑容来回晃荡。我端详着镜子中蓬首垢面的自己，突然有一秒会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孤独中，这种孤独是单一的，沦陷的，无法言表的。
这世间总是充满了变数，从毕业的分别，到闺蜜的远嫁，身边的人越来越少。你根本无法想象，多年以后，在你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那些人，有人离婚了有人落魄了有人得癌症了是怎样一种沧海桑田的荒凉。
安静的房间里手机响了。
是安然打来的，她说飞机落地，到台北了。
祝一切顺利！
打开窗户，给植物浇灌，弹弹书上的尘灰，这似乎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。
日子久了不写字灵魂就是麻木的，而我写过的那么多爱情终究在失去时成为永恒，在成为亲情后变质延续了。
打开百度，红袖添香的网站没了。从一零年写过的那些文字也消失在网络。
简心编辑说红袖卖给阅文了，我突然就失落了，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，没有了落脚处。
“叶子，一路走来，我是看着你长大的，从写45度青春的少女直到生儿育女。”
“七年里有太多的故事。”
“真的过去太久了，我死之前能看到你出的书就好了。”
“……”
有这么一段创作上的空白期，因为孩子呱呱落地乱了阵脚，凑在母亲家里得以照料。
北方的院子里总归是凉爽得多，没有城市的喧嚣与纷纷扰扰。点一盏灯，穿碎花裙子坐在夜色下吹风。
父母上了年纪，越渐喜欢鼓捣些花花草草，种新鲜无农药的蔬菜，养鱼，怡情，抱孙子，这是人老的天性。
而我对这个院子最初的记忆，是九十年代，墙瓦如新，炊烟袅袅，院子里住许多户人家。奶奶在上房，成日里传来哗啦啦的麻将声。没有太多经济压力，燕子南移又回归，孩子们挤在一起看15寸老式电视里放的《还珠格格》，或蹲在台阶上用弯弯曲曲的勺子喝五毛钱一碗的老豆腐。那味道，隔着时代，不复存在。
如今看着铲车将一座座建筑瞬间推倒，滚滚浓烟，化为平地。我们随着城市规划告别了以往，那些终究逝去的年少时光。
易碎。
所有完美无暇的故事终究抵不过阴晴圆缺。
About the Author作者简介
安婕叶，原名赵婷，90后写手。生于山西太原，从事瑜伽教育工作。喜欢庆山的禅意、萧红的纯真。安心写文，只愿时光静美，岁月轻柔，拈一颗淡然的素心，给生命一场花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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